据说,每个洲的人身上有不一样的味道。我相信。不同的饮食结构和文化,卫生习惯等等,肯定会在每个人身上留下不一样的印记。用洲来划分,可能基于共同的文化和习惯以及人种因素吧。
城市也是。譬如北京,我会想到阳光的味道,因为皇城根儿的大爷们,不能提笼遛鸟了,躺在椅子上晃悠,享受阳光的抚摸,是我能想出来的慵懒;杭州呢?脂粉。宋·柳永一首《望海潮·东南形胜》,写尽了那时杭州的奢靡:“东南形胜,三吴都会,钱塘自古繁华,烟柳画桥,风帘翠幕,参差十万人家。云树绕堤沙,怒涛卷霜雪,天堑无涯。市列珠玑,户盈罗绮,竞豪奢。重湖叠巘清嘉。有三秋桂子,十里荷花。羌管弄晴,菱歌泛夜,嬉嬉钓叟莲娃。千骑拥高牙。乘醉听箫鼓,吟赏烟霞。异日图将好景,归去凤池夸。”这首由“奉旨填词”的柳学士闲闲写来,勾出金人完颜亮的贪婪。“市列珠玑,户盈罗绮,竞豪奢”,是一种怎样的情景?
扬州的味道,清冷中带了芳香
扬州呢,我感觉是清冷的味道。曾经繁华过尽后的寂寞清冷。即便依旧拥有月亮城的名号。月亮,无论在什么时节,总归冷冷高挂,泛着白色的光。
成都什么味?麻辣鲜香。虽然上述几个城市都不缺少美味,都拥有自己的菜系,但是我认为在成都火热的辣面前,都相形见绌。这些地方如今都有号称川菜的“麻婆豆腐”、“鱼香茄子”、“宫保鸡丁”等菜肴侵入,印刷在本地饭店的菜单上。一个厨师一个味,一样的配料,不一样的手法,做出了千差万别的“川菜”。
其实,法无定论不是法。川菜,尤其这些老百姓的家常菜,究竟怎么来的?那天在成都市博物馆,看到有一个关于菜肴的介绍,很有意思。
川菜名家蓝光鉴、丁宝桢、黄晋临等
首先介绍川菜鼻祖蓝光鉴大师的满汉全席。满汉全席是一种由宫廷到地方的大吃大喝的极致。据说吃一餐满汉全席,要三天三夜。在李渔的《扬州画舫录》和袁枚的《随园食单》中,皆有对满汉席的文字。那时候还不叫“满汉全席”。他们称为“满汉席”。我粗粗数了一下菜单,大约六十几道菜。这是根据蓝光鉴回忆的记录。博物馆选择了代表性十六道菜展示,很好看。
蓝光鉴的满汉全席
十六道分别是:菜肴:奶汤鲍鱼、蝴蝶海参、锅贴鱼片、翡翠虾仁、清汤鸽蛋蒸菜、冬菇子鸡、炸田鸡腿、火腿菜心;四红:叉烧奶猪、叉烧火腿、叉烧填鸡、叉烧全鱼;点心:荠菜烧麦、芝麻烧饼、窝丝油糕、水晶包子。这张菜单,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。好几十道中选择了这些,可能为了不刺激观众的玻璃心?菜单来自于他嫡传弟子的记录。能走近他家荣乐园饭店的,非富即贵,一般人安能进去?有心无力啊。
诱人的川菜
其次,丁宝桢的宫保鸡丁。如果没有特别原因,我个人觉得满汉全席的代表菜,不一定好吃。相比“宫保鸡丁”的普及和受众,丁宝桢的贡献就大了去了。丁宝桢是谁?他官至四川总督,加封太子少保。他自己是贵州人,爱吃家乡的辣子鸡丁。丁府经常有这道菜出现在餐桌上。久而久之,百姓效仿。菜,普及开来了。因为他身为宫保的身份,便以之名之。如今有的地方菜单上写着“宫爆鸡丁”是不对的,应该叫“宫保鸡丁”。
介绍中还有一位叫黄晋临。他创作了著名大菜“姑姑宴”。“姑姑宴”是川地特有的菜肴名称,与小朋友到姑姑家做客有关,其它地方我好像没有见过。他饭店的招牌就叫姑姑宴,亲民亲切中,透出自命不凡的气度。
川菜大师蓝光鉴
麻婆豆腐本是贩夫走卒的下饭菜。一个小饭馆陈老板的老婆,居然于平凡中做出神奇,将最平常的豆腐,做出了神仙味道。麻婆豆腐列入四川十大名菜,那位脸上有几粒浅麻子的陈老板婆娘,永不可能想到今天的荣光。不过,有关麻婆豆腐的介绍,博物馆没有,我从其它地方找出来的故事。
家喻户晓的麻婆豆腐
从博物馆的菜肴介绍中,我忽然有点怀疑自己对成都味道的定义。因为蓝光鉴的“满汉全席”虽出自川厨,却不是川味。黄晋临的“姑姑宴”,起源于孩子们的喜爱,有多少麻辣在其中?“宫保鸡丁”名声显赫,追根溯源来自贵州的改良。只有“麻婆豆腐”这个曾经不能登堂入室的家常菜,反而代表了川菜的精髓。由此可见,很多以讹传讹的故事,如果一直传下去,并三人成虎以后,便会串了味道。
那么,四川,或者成都的味道,究竟是什么?我在博物馆转了又转,没有找到。
花椒与辣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