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吴炳绘《出水芙蓉图》纨扇页绢本设色
故宫博物院藏
编者按：荷花是多年生草本水生植物，睡莲科莲属。别名很多，如莲花、水芙蓉、菡萏等等。《说文解字》云“未发为菡萏，已发为芙蓉。”古时江南旧俗，将阴历六月二十四日定为荷花生日，因而被封为“六月花神”，也是夏季最具代表性的花卉，盛放在小暑与大暑之间，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。菡萏出水之后，一般十几天就能开花，但是花期很短，单瓣莲每朵只能坚持两三天，复瓣、重瓣、千瓣的可能久一些。荷花清晨开花，最佳观赏时间是早上六点到八点，中午花瓣就开始逐渐收拢了，变回未发的菡萏，第二天一早继续开放但不会再收拢，而是任由盛开的花瓣逐渐脱落，直到最后剩下已授粉的莲蓬留在枝头慢慢成熟。
荷花起源很早，甚至在人类文明出现之前的地质纪元它就在地球上生长。上世纪七十年代，古植物学家在柴达木盆地发现荷叶化石，证明它在中国至少有万年历史。能够在史前文明中存活下来，说明荷花对生长环境有极强的适应能力，不仅能在野外的湖泊、园林的池塘中成片生长，还可以移入庭院在水缸里单独养殖，若培育得当甚至有种袖珍型的荷花可以在碗中吐芳，供于书房案头，娇小玲珑，别有一番清凉。沈复在《浮生六记》里有提到培育这种碗莲的方法，“以老蓬子磨薄两头，入蛋壳使鸡翼之，俟雏成取出，用久中燕巢泥加天门冬十分之二，搞烂拌匀，植于小器中，灌以河水，晒以朝阳，花发大如酒杯，缩缩如碗口，亭亭可爱。”
敦煌莫高窟壁画（第14窟，晚唐）
“莲，花之君子者也。”历史上周敦颐爱莲最为出名，《爱莲说》之后，荷花更被赋予了新的意象。如果说陶渊明爱菊是出世的，那周敦颐的爱莲却是入世的。因为莲花可以“出淤泥而不染，濯清涟而不妖，中通外直，不蔓不枝，香远益清，亭亭净植，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。”正好契合了儒家理学的思想。文人笔下，莲既可以是君子也可以是美人。“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，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。叶子出水很高，像亭亭的舞女的裙。层层的叶子中间，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，有袅娜地开着的，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；正如一粒粒的明珠，又如碧天里的星星，又如刚出浴的美人。”
《荷塘月色》就是典型的以莲喻美人，朱自清将月光辉映下的荷塘描绘的如梦似幻，不只作者自己，就连读者在内，再烦乱的心绪仿佛也可以被这景象抚平，大概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洁净的荷塘。与其他花卉不同的是，世俗意象之外荷花还被赋予了宗教意象。佛家称之为莲花，象征圣洁、清净。如果你走进一间寺庙，莲花的形象随处可见，佛祖、菩萨的以莲花为座。《诸经要解》对此有解“十方诸佛，同生于淤泥之浊，三身证觉，俱坐于莲台之上”。莲花的品格和特性与佛教教义十分吻合。莲生在污泥之中，犹如人生在污浊的尘世。这点与儒家“出淤泥而不染”意义相仿。《佛陀本生传》记载，释迦佛生于二千多年前印度北边，出生时向十方各行七步，步步生莲花，并有天女为之散花。佛教将人生视作苦海，希望人们能从苦海中摆脱出来，通过学佛修行到达彼岸也就是极乐净土。而莲花就是往生之所托。
大千荷
文/鑫九
张大千
在张大千浩瀚精深而又广袤的艺术生涯中，荷画也是特别独具风貌的一类。张大千爱荷，喻以“君子之风，其清穆如”，盛赞荷之高洁。从青年到晚年，始终未辍止过画荷。他笔下有朱荷、粉荷、黄荷、白荷、墨荷、金壁荷；风荷、晴荷、雨荷、秋荷；没骨荷、工笔荷、写意荷、泼彩荷，且不断推出新意，形成了驰名中外的“大千荷”。他说：“赏荷、画荷，一辈子都不会厌倦”。
张大千60多年的绘画过程中，画荷花的数量之多而无法具体考其量。有研究者以时间轴述“大千荷”的进程和演变：张大千44岁前“以古人为师在张大千浩瀚精深而又广袤的艺术生涯中，荷画也是特别独具风貌的一类。
张大千爱荷，喻以“君子之风，其清穆如”，盛赞荷之高洁。从青年到晚年，始终未辍止过画荷。他笔下有朱荷、粉荷、黄荷、白荷、墨荷、金壁荷；风荷、晴荷、雨荷、秋荷；没骨荷、工笔荷、写意荷、泼彩荷，且不断推出新意，形成了驰名中外的“大千荷”。他说：“赏荷、画荷，一辈子都不会厌倦”。
张大千60多年的绘画过程中，画荷花的数量之多而无法具体考其量。有研究者以时间轴述“大千荷”的进程和演变：张大千44岁前“以古人为师”，遍临古人之画迹，从石涛、八大等名家到敦煌壁画；40岁至60岁时以自然为师，遍访名山大川，寄笔墨于真山真水；60岁后以心为师，以自我为师，不断地自我创新，自我发展。即早期“师古人”，由石涛、八大、徐渭入手；中期“师造化”集古人之大成，直抒己意；晚期“师己心”创造泼墨泼彩法使荷花脱离物态，神韵天成。这些言论非常有依据，张大千年所作的《四十年回顾展自序》中，曾直言“予乃效八大为墨荷”。是为早期师古。张大千早年曾寓居北京。关于画荷曾有一段话说，“为了画好荷花，我曾赁居北平颐和园两年多，每天的早、中、晚三次，我都要去到荷花池畔，细心观赏，并旁及到其它的龟、鱼、虫、鸟、杂草等物，还下苦工对荷花写生，所以我能够对荷花的各种生态，烂醉于心。
张大千年作荷花镜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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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画起荷花来，就能够随意挥毫，无不毕肖而成趣了。”傅申在《大千与石涛》一文中对大千师古有段阐释：“大千的墨荷……实际上是兼采八大的荷叶与石涛的荷花。从八大得气，自石涛取韵，因此而能自成一家的。不识此秘，对大千的画荷，终只得其皮相而已。”这也是他写意、没骨荷画中融合了石涛、八大山人等人笔趣，发挥了荷花潇洒脱俗的韵味精髓之一。如此，张大千并非单一的“师古”，在其早年就已领悟，师古、师造化兼而有之的“师于心”是同时入之画理。“大千荷”体貌众多，写意荷、没骨荷、工笔荷、泼彩荷之外，也有花朵勾勒填彩，带色扫成叶片；白描勾花而叶片写意；勾花而朦胧渲染荷叶；荷叶泼墨写成加以泼彩；并不专归一路，变化无穷。而其风格的演变多因在“师古、师造化、师心”三者交替中，随着五湖四海游历的不断广阔、以及画技的不断深入而层层递进。
叶浅予画张大千画荷
年到年的敦煌之行，是张大千从艺术过程中的一次重要洗礼。他在敦煌进行了近三年艰苦的临摹与考察，完成了数万字的《敦煌石室记》初稿，临摹了幅敦煌壁画精品，对十六国以来的佛和菩萨的手相、不同的莲花宝座形象了如指掌。金碧风是张大千绘画风格的代表之一，十八岁时到日本学习染织工艺期间吸收了广琳派的金碧装饰性画风，后将这种画风与唐朝李思训父子的“金碧山水”画法相结合来画荷，在金笺纸上用墨线勾勒后，填染石青、石绿、朱砂等矿物质颜料。经过敦煌时期的磨练，张大千对矿物颜料和勾金等绘画技法的运用更加自如，“大千荷”又开辟了圆润厚重的新风貌。
在技法上，张大千画荷的心得也多有记载。他认为“中国画重在笔墨，而画荷是用笔用墨的基本功。”特别注意画与书法之间的关系，提出画荷需用正、草、篆、隶四种书法技巧。画荷花的干子，用篆书。叶子，则是隶书。瓣子，就是楷书。水草，则用草书。又如，他认为，荷花最难下手的部分不是花，而是杆子，因为一笔下去不得回头，重描就不成画了。花瓣淡墨勾染后可用重墨复勾一遍，更能强调花瓣的力量感与生动性。但杆子就不同了，经过反复勾染的杆子缺乏新鲜度、生动度与透亮度。大千晚年时对江兆申说，“在我眼力好时，大幅荷干都是两笔完成的：一笔从上至下，另一笔从下至上，两笔自然接榫。”对于这一点，谢稚柳先生也颇有感慨道：“曩昔尝观张氏画荷，丈二整纸，荷杆自上而下一笔，再自下而上一笔，两笔接拢，粗细无差，似是一笔而成，天衣无缝。此等功力，唯张氏一人而已。”
张大千年作初荷镜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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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大千年作荷香图镜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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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大千年作墨荷立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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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大千的荷画早在他三十岁出头时就已露锋芒，年，他的一幅金荷在巴黎参加“中国近代绘画展览”，被巴黎波蒙博物馆购藏。为此，徐悲鸿言，“张大千的荷花，为国人脸上增色”。年所作《赠润之先生荷花图轴》常被张大千对家人及弟子提及，也是大千荷中极著名的一件。这幅荷花图轴长厘米，宽64.7厘米，并郑重题款：“润之先生法家雅正，已丑二月，大千张爰。”旁压两方朱印。这件作品在年3月经国民党元老廖仲恺夫人何香凝之手赠予毛主席，这是张大千尤为看重的一件作品。后被收录于人美出版的《毛泽东故居藏书画家赠品集》中。
张大千八德园画荷花通景
年以后，张大千的绘画又出现了一次大变革，受西方现代绘画抽象表现主义的启发，他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发展了泼墨，创造了泼彩、泼彩墨艺术不仅为山水画开辟了新纪元，也为画荷开辟了新的境地。这时的荷花画虽近抽象，但在创作过程中十分讲究对对象的写生过程，有具象为基础，仍不失法度，在形式和意境的表现上更取得了难以预料的结果。他认为首先要明白物理，知晓荷的生长历程；观察物态，了解荷之形态变化；体会物情，体验荷之韵味。他说：“体会物理，看某一种花，都要有茁萌出芽，发叶吐花，这些过程中，给我们的印象，能一一传出。”